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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 章

26

是捧場話就是介紹語。徐夫子也像極了街上管理商販的市丞,有點小權力愛管人,討厭聽反駁他的話,麵對上級時卻低眉順眼。難不成書院其實是一個巨大的市集?關然陷入沉思。“初次見麵,在下名叫衛辭遠,還請諸位有多指教。”清朗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,關然抬頭,某位君子正含笑望著她。“這位是大你一歲的師兄,他學識淵博,和你同組我也算放心。”院長笑眯眯地作出補充。就這樣,在徐夫子欲言又止的表情裡,辯論賽的事情被定了下來。...-

關然,關家茶行的次女,雖生在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,但能閒散度日已是綽綽有餘。

上有正值壯年的雙親,下有繼承家業的兄妹,一身輕鬆的關然自由成長到了十五歲。

“孩子,你可曾聽我們家的過家訓?關家崇尚勤儉,不養吃白飯的閒人。”某日,關父突然對她語重心長地說道。

“自是知曉。”關然撂下寫詩文的毛筆“不過父親,有話請直說,你這拐彎抹角地跟個酸腐書生似的。”

忍住,她這性子你不是再清楚不過嗎。關父深吸一口氣,繼續說。

“論經商之術,你不及你妹妹半分。論行武之才,你也比不上你長兄。若是談學問,我看你整日舞文弄墨,也冇弄出什麼名堂。”

“非也非也,雖各不精通,卻皆有涉及,此乃中庸之道也。”關然搖搖頭。

“那就請這位中庸的人才自立門戶吧。”關父忍無可忍,打點好行李把她扔出關府。

“冇有出頭就彆回來了!”

蕭瑟的寒風中,關然第一次品嚐到了閉門羹的味道。

終須有日龍穿鳳,扶搖直上淩雲峰。她定會讓父親後悔今日的決定。

關然捏緊拳頭,轉過身朝遠方走去,腰間掛著的銅錢串碰撞出細碎的響聲——那是她最後的家當了。

租了客棧,又尋了一個打雜的活計,她白天端盤送水,夜裡挑燈夜讀,日日不肯停歇,隻為來年的春試做準備。

春去秋來,四季輪轉,從枝發新芽到漫天大雪,關然沉澱了一整年。

終於,在放榜那天,她在榜單的末尾瞧見了自己的名字。

她考上了。

來不及感到喜悅,關然立馬拓印了一份春試中榜的告示,換上新衣後直奔關府。

“有人嗎?關家有人中舉啦!”她拿起鎖釦敲了好幾下,卻遲遲不見應答聲。

“姑娘,彆敲啦,這關家早在半年前就遷去江南了,聽說還要在那開新茶行呢。”

路過的婦人好心提示道。

“半年前……”看著指腹粘上的灰塵,關然愣住了。

家人舉家搬遷,她竟然毫不知情,就連過路人都比她訊息靈通。

見關然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,婦人有些不忍,便從菜籃裡挑出一個水靈的梨子,塞到她的懷裡。

“雖說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,可人啊,活著總是會遇到不少苦楚,不過彆怕,苦儘甘來,日子會慢慢甜起來的。”

陌生的善意像暖流撫慰了她的心。關然振作起來,重新露出笑容。

“您說得對,日子總會甜起來的。”

等著瞧吧關家人,她要憑藉自己的努力飛黃騰達。

數日後。

“她就是今年新入學的那個商賈之女?”

“在百川書院,腰間還掛著一串銅錢的人,就隻有她了吧。”

“真不知道院長為什麼要許她入學,滿身銅臭味,汙了書院的名聲。”

不遠處,幾位書生的非議聲傳入關然的耳中。

“敢問各位兄台,天下各食齊力者,有何高低貴賤之分?”

她停住腳步,拱手行了一禮,虛心求教道。

若對方氣急敗壞,書生們倒是能從禮教上諷刺幾句,可關然一副不卑不亢的態度,反叫他們說不出話來。

“強,強詞奪理。”大抵是因為臉上掛不住麵子,書生們扔下這句話後就趕緊離開了。

這是本月第六回被說閒話了,她才新入學一週啊。

關然歎了口氣,視線移到書院大門的牌匾上。

百川書院,納百川入海者,以容納天下之才為旨,由當今聖上親自題名。其中佼佼之輩,有散落地方各處直麵民間疾苦者,為縣令縣丞;亦有憑藉好風上青梯,直達聖聽,為相為宰者。

能入書院的學子,必唯有立世之德、才、武,世人謂之“天下之才,皆出百川。”因而無論權貴貧寒,皆以將自家子弟送入百川書院為榮。

她又苦讀一年,在春試中經過層層選拔才入了書院。雖說早就料到求學之路會道阻且長,卻冇猜到身份竟成了第一道阻礙。

視野曠達、飽讀詩書的書生尚且如此瞧不起商賈,更不用說普通百姓了。世人心中的成見,比她想象的還要深啊。

關然無奈地搖搖頭,踏步走向學堂。

“法理者,立序也,君王束民之術,雖嚴苛卻有奇效。”徐夫子捏著鬍鬚語調拉長“禮教則下通人心,以仁治國,造福千秋。”

午時雖已過,可配著抑揚頓挫的說書聲,坐在下席的學子們難免有些昏昏欲睡。

見到這副景象,徐夫子敲了敲書案“正是誌學之年,你們怎麼如此嗜睡?都給我打起精神來,張治,從你開始,談談治國中禮教與法理誰為本的看法。”

“不學禮,無以立。學生以為,禮教纔是治國的根本之策。”突然被點到的青年慌張地說道。

徐夫子微微點頭“下一個。”

後座的少女急忙起身“賓禮可親鄰國,嘉禮可親萬民。若是論治國安民,應當是禮教為本。”

“不錯不錯。”徐夫子麵露滿意“第三個人繼續說。”

緊張的氛圍瞬間充斥了整個學堂,一時之間,竟鬨得人心惶惶起來。

這算什麼,點名猛於虎嗎?夫子好手段,居然把大家嚇成這樣。關然在心中暗自腹誹。

“關然,到你了。”

突然被點到名的她起身,語氣平靜卻擲地有聲“學生愚見,倒認為法理纔是治國的骨架。國之權衡,時之準繩,皆由法定。法理約束百姓,也規束權貴,由此便可抑暴扶弱,天下大治。”

關然那與眾不同的觀點一出,滿座嘩然。

“太平盛世,竟然還有這般崇尚法度的人?難怪是走大運考進來的商賈之女,想法就是淺薄。”

“我看哪,她之後要是當上了官,就是那種實行苛律的冷血儈子手!”

“安靜!”徐夫子怒喝出聲,隨後轉頭看向關然“你出生市井,大約也冇有接受過正規的教育,可能在自學中產生了一點偏激的想法,讓這不怪你,以後慢慢改就好。”

明明是溫和勸導的話語,可她聽了怎麼覺得心裡愈發的冷冽呢?

關然謙遜地低頭“夫子,我不認為我的想法一定是錯的。”

“你……”徐夫子生氣地拂袖“冥頑不靈,給我把禮記罰抄一遍,下節課交上來。”

冇等台下看熱鬨的其他學子嘲笑出聲,學堂正門前突然傳來一道聲音。

“這不是挺好的嗎?真理越辯越明,百川書院是容納百川的書院,不僅要容納不同身份、地域的學子,也要容納不同觀點的存在。

長鬍子的慈祥老頭走進來。

“見過院長。”徐夫子拱手行禮。

“見過院長。”學子們也紛紛起身行禮。

老頭笑著擺擺手“不必多禮。我在外麵旁聽了一會,雖說隻是尋常的禮法之辨,可大家卻都答得旁征博引、條理清晰,這可真讓老夫頗為驚喜啊。”

“正逢百川書院的春辯,賽題就定禮法之辨。”他的視線移向關然“讓你做法理的辯方,你可樂意?”

“學生再樂意不過了。”關然欣然應允。

“她尚且為新生,這恐怕……”徐夫子麵露猶疑。

“有何不可?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。”院長朝門外招了招手“她是新生,又無人支援,我得尋個好幫手給她。”

在眾人的注視中,一位容貌如畫的翩翩君子走進學堂,清澈的眼眸溫潤如玉,五官俊美卻不顯淩厲。他身穿藏藍色暗紋長袍,行走時衣襬微動,讓人覺得如沐春風。

“是衛家大公子衛辭遠,他怎麼來這了?”

“聽說他文武皆通,以春試第一的好成績入了書院,是百川書院近年來最耀眼的天才。”

台下的學子們再次躁動起來,半數人都眼睛發亮,敬仰和激動之情溢於言表。

奇了怪了,她的同僚們怎麼和她家賣茶葉時請的托似的,平時裝作冇有存在感的路人,但一到關鍵時刻就驚訝激動,說的詞不是捧場話就是介紹語。

徐夫子也像極了街上管理商販的市丞,有點小權力愛管人,討厭聽反駁他的話,麵對上級時卻低眉順眼。

難不成書院其實是一個巨大的市集?關然陷入沉思。

“初次見麵,在下名叫衛辭遠,還請諸位有多指教。”

清朗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,關然抬頭,某位君子正含笑望著她。

“這位是大你一歲的師兄,他學識淵博,和你同組我也算放心。”院長笑眯眯地作出補充。

就這樣,在徐夫子欲言又止的表情裡,辯論賽的事情被定了下來。

第二日午時,用膳堂。

青豆肉末、時令蔬菜,還有一個大雞腿。若是冇有百川書院對學生的補貼,在平時,關然是決計吃不上這麼好的“大餐”的。

照理說她應該胃口大開,可現在這個情形下關然實在是毫無食慾。

原因無他,隻是衛辭遠坐在了她的對麵。

“衛師兄,或許我們可以換個時辰說正事?”關然艱難地嚥下飯菜。

周圍人的議論和目光她倒是不在乎,但她無法忍受的是,居然有人拿著宣紙在一旁給衛辭遠畫像,甚至她也被草草添了上去,說到底個人崇拜到這種地步有點令人瞠目結舌了吧。

“實在抱歉,我事務繁忙,抽不開空。”衛辭遠搖搖頭。

“那現在去學堂邊的涼亭怎麼樣?”關然繼續提議。

“路途遙遠,一來一回隻怕會耽誤了你的午憩。”衛辭遠委婉拒絕,眼裡的真誠似不作假。

這傢夥,說話挺客氣但是分毫不讓啊。關然失語,又見他眼底暗藏的笑意。

這人……怕不是在打些什麼主意。

“百川書院的春辯已有數年的曆史,規模不大但頗受院長和夫子們的重視,你若能贏下,益處是極大的。”

單是坐在那裡,衛辭遠的渾身氣度就十分惹眼了,配上他如同珍珠落玉盤的嗓音,幾乎讓人移不開視線。

再加上這番話點出春辯之重,饒是從旁路過之人都生了興趣。

“往日的春辯都是借聖人言,長自身勢。”衛辭遠輕叩食案,眉眼微抬“隻是紙上得來終覺淺,知事還需躬行,所謂經世致用亦是如此。”

“衛師兄的意思,是要借事論理?”關然朝他發問,倒是對這位衛師兄有些改觀。

“正是。”衛辭遠聲線溫潤如玉,剛好叫旁人把這話聽得一清二楚“明日休沐,卯時學堂門口,你隨我下山去衙門一趟。”

看來這話不光是與我說的,畢竟是春辯,雙方你唱我罷纔算是完了一部戲。

關然與衛辭遠對視,心中宛如明鏡台,揚聲道“我明白了,明日卯時學堂見。”

休息一晚,天剛放亮她便洗漱完出了屋舍,不遠處,衛辭遠已經等候多時了,他身後還站著兩位衣襟整齊的學子,看麵孔,大抵都是辯論賽的禮教主辯方。

“幾位是在特地等我?在下可真是抱歉。”關然緩步向前,身穿素色單衣,腰間仍掛著銅錢,看起來頗為隨意。

“荒謬至極。”柳直荀微抖衣袖“我們都是跟隨衛兄而來。”

聽到此話,關然倒是不惱,擺出笑臉迎人“學堂去縣衙的路途也有幾裡,我倒是習慣了走路,隻是怕衛師兄和諸位疲累啊。”

“這算得了什麼。”幾人中最為富有的張治叫來馬車。

馬伕勒停馬車,關然順勢掀簾而入,穩坐於其中。

後入馬車的幾人見她坦然自若的模樣,柳直荀最先沉不住氣“你不是說習慣步行嗎?怎麼倒是坐上了?”

“多謝張兄慷慨。”關然先是朝張治鞠躬,而後朝柳直荀開口“畢竟我是最不擅於拒絕他人的好意。”

這人怎麼如此會往自己臉上貼金?柳直荀震驚之餘,又見衛辭遠麵含笑意向張治致謝,背身持摺扇略敲他肩膀。

柳直荀閉上嘴,悶悶靠在馬車上不說話了。

馬車晃晃悠悠了幾裡路,剛到目的地,一個人影就衝了過來,噗通一聲在關然麵前跪下。

“青天大老爺,草民冤枉啊!”

-重新審一下草民的案子吧,草民真的冤枉啊!”“你還真是不死心。”主簿歎了口氣“也罷,如今有人協助,我便再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。”王富喜出望外,立馬將自己的經曆脫口而出。他自幼喪父,由母親一人拉扯長大,雖然家貧,可日子也算是平穩溫馨,哪成想某天母親居然患了重病,他一介普通百姓,如何承擔得起那高昂的藥錢?母親眼見著要垂危,他彆無他法,隻能經人介紹乾起了販私鹽的勾當,以鹽換藥,隻求母能病癒。說到動情處,王富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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